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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秘辛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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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如此沖動。”春歸淡淡說道:“若我真是料錯,你即便被我說服眼前仍然不會浮現往渡溟滄的路途,你何不心平氣和與我一同剖析?”

重重的一掌並未摑實,反而讓顧纖雲自己空轉了一圈兒,站定後胸口起伏不定,雙眼也血紅懾人。

但她沒再急著反駁,怒視而沈默。

“你讓蕓香有意接近程玞,應當是懷疑程玞院裏接連有奴婢暴亡一事有異,你甚至懷疑凈文根本沒有出嫁,你懷疑她們都是死於程玞的迫害,你以為韓夫人為了掩蓋兒子罪行才報了這些奴婢暴病身亡,但凈文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英國公府的下人,縱然凈文是暴病身亡,也沒有連屍體都不讓她的老子娘看上一眼的道理,但凈文的屍身一旦被人目睹,暴病身亡的說法便不攻自破,所以你才懷疑凈文遠嫁是韓夫人的謊言。或者你知道更多的隱情,所以才有這樣的懷疑,你以為只要證實,就能造成韓夫人被英國公府休棄,程敏就能名正言順地將你扶正是不是?

所以為了獲得證據,你故意讓蕓香接近程玞,我猜你甚至也隱瞞了蕓香,並沒告訴她程玞可能暴戾嗜殺,你那天偷偷跟著程玞和蕓香去蕙芳院,究竟看到了什麽?是程玞正在虐殺蕓香?你從蕙芳院出來,正巧遇見了程玞的婢女凈持,你引誘凈持去偷窺,打算讓她做人證,但她並沒有中計,你接下做了什麽?應當是故意聲張蕓香不知去向,而後你告訴程敏你目睹的一切,有蕓香的屍體在,你以為足夠讓程敏相信你的說法去質問韓夫人母子,你或者還出謀劃策,提出先一步把韓夫人縱子行惡的行為張揚,這樣一來韓家必定理虧,不敢質疑程敏出婦。

可是沒想到的是,你當晚就被逼服毒,死後你才知道你和蕓香都被報了暴病身亡。”

顧纖雲重重吸了口氣:“沒想到不過幾日時間而已,大奶奶就能察明這多情況。”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程玞患有癇證?”

“是我死後。”顧纖雲這會兒子還算配合:“我是次日才被逼服毒,下手的是韓氏的陪房姜婆子,她和她的三個兒媳硬灌的我毒酒,那天世子爺根本不在家裏,我認定就是韓氏下的手,死後一縷魂魄飄去了她的屋子,聽見她正和心腹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不該為了隱瞞程玞的癇證把他送去南昌,要是留在身邊嚴加管教,程玞也不至於養得這樣的狠戾!我死後,韓氏因為心虛還病了一段時間,世子爺根本沒去看望過她,世子爺一定知道是她害死的我,可英國公和老太太不會允許世子爺出妻,世子爺是逼於無奈才容忍韓氏!”

“你說韓氏的心腹,可是姜婆子?”

“那倒不是,姜婆子已經嫁了人,不便留在韓氏院子裏服侍,那心腹姓徐,是韓氏的陪嫁婢女,不願嫁人寧肯自梳,所以年近四旬仍然留在韓氏身邊服侍。”

“那你可曾目睹姜婆子等人向韓夫人覆命?”

顧纖雲怔了許久才口吻生硬的答道:“沒有。”

“這可就說不過去了!”渠出快言快語道:“要姜婆子等人真是受韓夫人指使,成事後怎能不向韓夫人覆命?且你目睹程玞殺害蕓香一事只對程敏吐露,像你說的一樣程敏對你有情有義,他當然不會洩露你是知情人,韓夫人又是從何得知立即殺人滅口?”

“是凈持!”顧纖雲堅持道:“她本是韓氏院裏的奴婢,程玞回京後韓氏才把她調去程玞身邊,她看見我從蕙芳院出來,雖然沒聽我的話入內察看,指不定根本就是程玞交待她在外放風,她明知程玞的惡行,也知道被我親眼目睹,當然會向韓氏通風報訊!”

“凈持根本就不敢這樣做,因為她害怕被殺人滅口。”渠出反駁道:“你怎麽不想想,你進了英國公府多久?和程敏朝夕相處這多年,他卻一句沒提程玞患有癇證的事,分明就是有心隱瞞,他對你根本就不信任,連信任都沒有,又何談一往情深?”

“我知道我們現在還不足夠說服你,但你若真敢正視現實,不如把你所知的來龍去脈合盤托出,我會設計讓程敏吐露實情,你如今是魂靈,縱然接近程敏也能讓他無知無覺,如果你親耳聽聞他吐露真相,心中對他再無牽念,妄執也許就會消除。”春歸這才起身,一步步靠近顧纖雲:“不要再執迷不悟了,你魂識舒醒,原本該比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更加通透,又就算你仍堅信你乃韓夫人所害,也該對我知無不言,這樣我才會相信你的判斷察明真相,我不會聽你的要脅暗害韓夫人,但若她真行為了殺人害命的事,我不會拒絕想辦法揭露她的罪行。”

渠出也來幫腔:“大奶奶的脾氣我比你清楚,從來不會由人威脅,你大可繼續隱瞞真相,讓這件事情繼續撲朔迷離,到大限臨頭,你魂飛魄散徹底消亡,但韓夫人卻根本不受影響,她如今的長媳可算有了身孕,等程珠有了子嗣血脈,韓夫人有朝一日閉了眼,恐怕也是心滿意足,她不受妄執所困,一身輕松的往渡溟滄,你的魂飛魄散豈不成為徹頭徹尾一件笑話?”

春歸毫不掩示對渠出的讚詡,沖她頷首,又轉臉直盯著顧纖雲:“你應當知道程玞在程敏心中的地位,有程玞在,就算程珠無子而夭,英國公府的爵位還不至於旁落他房,所以程敏才會苦心隱瞞程玞身患癇證的事,因為莫說癇證極有可能影響壽元,且不能保證此一病癥是否會遺傳給子孫,要若程珠夭折,且程玞身患癇證的事公之於眾,英國公必定會讓程敏過繼侄兒為嗣,甚至可能幹脆上書朝廷請求改冊世子!但程敏萬萬沒想到的是程玞的癇證雖然得到控制,或許因為長期病痛使心智有損,或許因為別的什麽緣故,竟然讓程玞染上了嗜虐為樂的惡習,虐殺婢女雖按現行律條罪不及死,然而必定對程玞聲名有損,就連程敏都有可能受到教子無方的誹責,英國公不僅僅只有他一個嫡子,更絕非程珠、程玞唯二嫡孫,程敏的手足兄弟以及眾多嫡侄,都在暗暗覷覦爵位,你怎能自作聰明的認為唯有韓夫人才可能包庇程玞?”

顧纖雲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如果包庇程玞的人是程敏,而你,卻聲稱要張揚程玞的惡行……”

“不,不會是世子爺,不會是世子爺。”顧纖雲胡亂搖著頭,她實在無法正視程敏對她心懷殺意:“我兄長明明說看見的是姜熊,他是姜婆子的大兒子,是他偷偷摸摸扛著個麻袋進山,把那麻袋挖了個土坑填埋,還在那處點了香燭燒了紙錢,念念叨叨說什麽冤有頭債有主,冤魂千萬別找他尋仇,都是七爺造的孽!”

“你的兄長是否掘開土坑一窺究竟?”春歸忙問,顧纖雲好不容易才肯吐露實情,她當然不能再讓她有心生猶豫語焉不詳的

動搖。

“我那兄長就是個無賴閑漢,最喜窺獵他人秘辛,撞見姜熊這樣鬼鬼祟祟的行為哪肯放過刨根究底?姜熊一走,他便掘坑察看,見麻袋裏裝的竟然是具女屍,且女屍臉上全是刀傷,手掌雙腳也被斬下,我兄長料得是韓氏包庇程玞殺人,重新掩藏好屍身並做下記認,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我兄長雖認不出那女屍的形容,可我當時已經在疑惑近一年來,程玞院裏凈心凈守已經相繼惡疾暴亡,而那時又有一個凈文說是遠嫁去了南昌韓氏族人,區區奴婢竟然成為官宦子弟的正妻,只是偷偷摸摸急急忙忙就被送走,連凈文的老子娘都沒能再見他家丫頭一面,我料定凈文已經被程玞虐殺,但我沒有證據,兄長說那女屍滿臉傷痕已經難辨形容,即使掘出屍體,姜熊矢口否認的話,豈不反而給了韓氏話柄質罪我造謠中傷?!”

渠出恨道:“所以你就把自己的婢女蕓香當作誘餌,故意讓她接近程玞?眼睜睜看她被程玞虐殺?!”

“蕓香也不是什麽本份人。”顧纖雲冷哼一聲:“這奴婢自恃有幾分美色,當我面前就敢對世子爺暗送秋波,見世子爺不搭理她,這才死了心。可到底是不甘終身為婢,早就對程玞心懷企圖,我不過是表達了默許之意,她行事就越發大膽了,開始只是往程玞院裏送茶點羹湯,後來送漢巾鞋襪,也不管程玞待她一直疾言厲色,一味的糾纏。

那天程玞忽然回應她,和她約好去蕙芳院,她找了個借口說是要回來應付我一聲兒,免得離開得太久我四處找她,其實是我們原本約定好的,倘若程玞上鉤,我便趁她和程玞私會時前去捉奸,事情鬧開去才能逼得韓氏妥協,準了她做程玞的通房,那時程玞正和學士府的沈姑娘議親,若通奸庶母婢侍的醜聞宣揚開來,導致學士府聽聞風傳這門姻緣必會作罷,蕓香堅信韓氏為了保住這樁姻緣只能妥協讓步。

我拖延了一陣兒才去蕙芳院,用剪子紮開窗紗往裏窺望,見蕓香已是被程玞綁在了一張涼床上,額頭上被砸出個洞往臉上直流鮮血,嘴巴裏塞了手帕,是防她叫喚出聲,程玞……程玞狀如瘋顛,已經除了蕓香的鞋襪,用把鋼刀切下她的腳趾,切一個,還站在一旁冷笑著看蕓香死命的掙紮,竟然還伏下身……去/舔蕓香直往外湧的鮮血!”

春歸聽得緊蹙著眉,渠出捂著胸口幾乎要作嘔的痛苦模樣。

連顧纖雲都深深吸一口氣:“見那番情形,我的膝蓋骨都直發軟,不敢再繼續窺望,深一腳淺一腳跑出了蕙芳院,我也想過立即喊人來捉程玞的現形兒,可當時世子爺並不在府裏,我怕太早驚動韓氏,說不定我也會被她殺人滅口……”

“不,你分明是擔憂蕓香不死,英國公及英國公夫人仍然不會相信韓夫人為庇程玞惡行毀屍滅跡不說,反而認為這件事並不值得追究,這樣一來你就不能如願,只有先一步煽動程敏的怒火,才能打韓夫人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你只是宣稱蕓香不見蹤影,且窺見程玞似和婢女私會茍且,你給足韓夫人毀屍滅跡的時間,等程敏回府,才好進行你的計劃。

顧姨娘,你根本就不在意蕓香的死活,不在意她被虐殺時該何等的絕望。”

春歸難以掩示自己的鄙惡之情,在她看來,蕓香雖是被程玞虐殺,但顧氏同樣難辭其咎,她分明也是個害殺人命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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